巧合

街头摄影里,有一类是抓拍各种街上的「巧合」。两个本不相干的事物,借位,在某个特定视角特定时间点构成的画面里,会产生联系,从而形成一种趣味。卡通形状的气球遮住路人头部、杂志封面的人脸遮住阅读者人脸、墙面上蝴蝶翅膀图案与路人头部拼接……不可置否,但看多了缺乏故事性的这类照片后,会觉无趣。某天,忽觉,这也许恰似诗歌里的押韵。初初几个,读来有趣,觉得妙哉。一旦多了,滥了,便逆生出一种故作,一种呆板,一种谄媚。

大概能理解拍摄者的动因,或者说这类照片吸引他们的点之所在。自己也曾执迷于此。细心观察,大量拍摄,总能有令人欣喜及意外的收获,于是乐此不疲。

但故事何在?纪实何在?

这类拍摄者构建出来的「巧合」,大部分缺乏故事性。似乎「巧合」本身,已足以作为支撑,作为吸引眼球的亮点。

所以,也就不会用「决定性瞬间」去定义或者描述它们。

刘涛的照片里有大量也是拍摄这类「巧合」,其中的很大部分,是具备了故事性的,而且带着某种情绪,而不是纯粹的巧合。耐看,留人以琢磨的余地。

「巧合」值得玩味,但终觉太浅。

「故事性」,也是自己一直在摄影里找寻的。行走与观察还未到位,于是鲜有收获。故前面所言,也仅仅是来自一个臆想者,一个尝试者。

会一直臆想,一直行走,一直找寻下去。

偶遇

因为广州本地的玩家很少像你一样真正喜欢摄影史,看画册,难得。

加了联系方式后,他发来一句话。

周末,方所一角,瘦小白皙的一个男生,黑框眼镜,三十左右。站在摄影集书目的书架旁,翻看着布列松的一本摄影集。相机就放在手边的一摞书上,徕卡 M2,和一个缩头老镜。这个角落,是我每次来方所,必定会驻足的地方。于是很自然地因为相机搭上了话,然后就聊开了,进而聊深了。从相机,镜头,到技巧,到后来形而上的关于摄影观念、取向、故事性的话题。

他的表情没有什么波澜,沉静,一双有神的眼,平稳地、认真地讲述着。

我们聊黑白,相机,胶片,布列松,寇德卡等等。

说到他一位同事对黑白摄影的否定态度,说他去别人婚礼因拍了黑白照片导致的不愉快,说到大众审美,询问广州适合拍摄的地点……

偶尔我说到一些一时找不到词语对应的感觉或想法的时候,他会用恰当的表达帮我补足,同样的,他讲述的时候,我也知晓他每次停顿思考后会接着说出什么。

还是第一次与一个陌生人,聊得这么深入。

……

「我要先走了,我老婆在外面等我。」

于是,简单地告别,戛然而止。

我在书店里又踱了一会,渐渐地,一种「汗毛站立,后背发麻」的感觉涌了上来。很久没有与陌生人有如此的聊天了。自己不寻常的表达,以及也不寻常地遇到这样一位同好。这样一些内容,基本也未曾向人言说过,自己也未曾付诸于文字。关于摄影的「诗意」、「故事性」,也只是脑海里一直萦绕着的,漂浮着的一些意象和存在。于是,这次交谈,也成了一次属于自己的梳理。遗憾的是,这些意象和存在,我仍无法付诸于文字。

幸会,幸会。

(2018 年 2 月 3 日)

2017

以去年给自己暗自定下的目标来看,二零一七年是比较平庸的一年。但这一年,各方面却有不少的改变和收获。

阅读量是去年的二分之一,电影与表演若干。较去年,精神世界的涵养与修炼似有不足,实则不尽然。

工作上依旧稳步前进。技术上其实学习了不少新的东西,但基本都没有投入实际开发场景中,需要提高和改变的一点。

照片五千余张。数量比去年少,感觉出片率高了些。出门一般都带着相机,胶片出勤率高些。节制地按快门,而任意行走与思考。有时长距离行走,回程,发现竟无拍摄一个画面,一个人,一条街。行走、拍摄、行走中的拍摄、拍摄中的行走,这其中,竟分不清哪个是这次出门的本意,哪个是至爱。

所求所需增加,人生之桎梏,势必会是制约。可这桎梏,多少来自于自身?

隐忍的时候多了,「咬牙切齿」的时候多了。更清楚自己的好恶,世界似乎也更糟糕了。「虚无」数次侵入,挣扎,纠结。有时,进入一种「冷眼旁观众人狂欢」的状态,看其言之凿凿,看其信誓旦旦。试图以某种有力,不失温和的方式道明或道破,无解。终了,还是内心呓语。人们在一个穹顶中表演,自己在另一个穹顶中梦呓。或许,走出所谓的「悲观」和「虚无」,去讲述,去表态,才能成为一个严肃的批判者。这仍有漫漫长路要走。思考之结果,或仅仅是片段,除了「自洽」,甚至聊以自足,应该也需要示众,接受挑战与批判,或仅仅是听听不一样的声音。这声音,或许也即将道明,道破这个身处穹顶之下还在梦呓的人。

结婚。

我很感激,感激遇到了你。我很感激我们能一起聊深刻的哲学,我也很感激我们能一起讨论晚餐的菜单。

祝词里的一句。心意,状态都在。陪伴,倾听,述说,讨论。继续去看自己,去看世界吧。

负重增加,脚步就难以轻盈。但有趣、未知、困难、问题,还有很多,在各种不变和变化中,继续前行。

2016 年总结

今年的阅读量提高了一点,通过在豆瓣上标记为「读过」的数量计算,是二十三本, 手边还是三本是还在阅读中的。数量上并没有太大飞跃,看着这一串书名,时间就在它们的陪伴下一刻不停地走着。走着走着,一年就过去了。

工作上是一个稳步前进的状态,没有大的突破。期间全程负责了一个项目的开发,经历一些公司层面的所谓变化,项目被停掉。宣布停掉的那天上午,开会之前,还和同事在讨论遇到的一个技术问题。这细节大概能说明些问题,不多论了。

照片继续拍。对「摄影」、「摄影师」这类词汇的感觉基本还是和之前一样,太大太重。但说的人多了,也就不会每次都去纠正说是「只是一个喜欢拍照的人」了,那样反而显得矫情。自己很清楚,这就只是一个喜欢拍照,享受在「发现目标,举起相机,对焦,构图,按下快门」这一过程中,并且相对认真对待的人,离「师」还有巨大的距离。我时常把拍摄的过程比作射击,每一次的精确制导,会产生小小的成就感和愉悦。有趣的是,在英文语境里,「Photographer」用起来会压力小很多。

维基百科给出如下诠释:

A photographer is a person who makes photographs.

是一个会制作照片的人,仅此而已。中文语境下「师」一字,有更多附带的含义,是不适用个人的。但,这么说,我是一个「摄影者」,或者我是一个「会制作照片的人」,天,自己都烦了。
拍摄人文时,也就是在走街串巷的时候,会尝试着去和目标交流了。可能是语言上的,可能是眼神上的,可能是肢体上的。有时会给个笑容,于是就拍到了想要的画面。这对我个人来说,是个进步。

我相机设定的照片格式一般是 JPG + RAW,即一个 JPG 文件对应一个 RAW 文件,有一到两个月的时间是单纯使用 JPG 格式,所以,有多少个 JPG 文件,基本就对应了拍摄了多少张照片。这个数字和去年差不错,二零一五年是 9263,今年到目前为止,是 9484。

买了房,背上房贷。过完年回来,应该会开始软装上的动作。家具之前看过,买哪些心里已有数。

发现自己一个很大的问题,我不是个热爱语言表达的人,但是遇到自己感兴趣,有知识储备的话题时,会滔滔不绝,而不太在意听者是否有意。而后在长篇大论之后,得到对方不太重视或者直接跳过的对待时,又会有点懊恼和失落。这或许是一种宣泄,一种对表达不足的弥补?但我隐约察觉到了这里面的消极成份。

对这个世界的探索和观察没有停止。最近读《自私的基因》,探索人类社会的另一个角度,还没读完。

没有大醉过,只是偶尔自己喝点啤酒,在微醺下容易召唤出内心藏匿着的猛兽,思考和勇气开始奔跑,时间会变快。

越来越远离群体。虽然深刻地知道「抱团取暖」的好处和积极的成份,虽然知道要办成一件事,需要集一众人的力气和智慧,但事实是,独处是个人最舒适的状态。

明年会有一些新的探索和尝试,已经有所构思,有点动作了,期待。

渺小

去到大海边上。站在礁石上,深蓝色的海水,表明了其深度。海浪拍打着发出不小声响,一阵接一阵,没有停歇的意思。你不能按下暂停或者静音键使这一切静止,于是,静静地听,不说话。大海并不在意你的言语,不在意你的存在。

听宏大的音乐。教堂管风琴演奏的乐章,以及之外的一些所谓「史诗级」的电影配乐,被笼罩,被包围,被震撼,内心似乎就开阔了许多。

逛菜市场。于市井大众间,体会生活的奥义。熟人间的招呼,买卖双方的讨价还价,琳琅满目的生鲜和菜品,以及琢磨晚餐菜单时的若有所思状。游走间,内心得到另外一种松弛和解放。

我想,以上,都使人体会到了某种「渺小」。也正因这种「渺小」,身心得以释然吧。

不过小小一枚生物罢了,不过小小一道沟坎罢了,不过小小一点感悟罢了。

于是,大概懂得了一点「信仰」。信仰,某种程度上,缘起于对自己「渺小」的了解,或是先知先觉。在藏区高耸的山、稀薄的空气以及极端的天气之间,在无边浩瀚的宇宙里,人就是渺小的,几乎无能为力的,唯有敬畏与臣服。于是,人们会寄希望于某种信仰,会寄希望于神,会寄希望于佛,会寄希望于来生,当然,也会寄希望于科学。结实地握住信仰,进而在内心获得了一种「平静」,进而获得力量。

标点、中英文、排版

经常有人说:「你这是强迫症。」

如果这也能被算作是强迫症的症状之一,那我觉得挺悲哀的。在我看来,正确的标点,正确的大小写,正确的排版,是一段文本的基本标准。

中文标点与英文标点混用的情况

在一篇中文文章中,应该使用中文标点符号。文章里如果引用了英文语句,语句里应该使用英文标点。例如:

正确:你好,十二月。 错误:你好, 十二月.

正确:康德有这么一句墓志铭:「Two things fill the mind with ever-increasing wonder and awe, the more often and the more intensely the mind of thought is drawn to them: the starry heavens above me and the moral law within me.」个人最喜欢的有一个对应的译文版本:「有两样东西一直让我心醉神迷,那就是头顶的星空和内心的秩序。」
错误:康德有这么一句墓志铭:「Two things fill the mind with ever-increasing wonder and awe,the more often and the more intensely the mind of thought is drawn to them:the starry heavens above me and the moral law within me。」个人最喜欢的有一个对应的译文版本:「有两样东西一直让我心醉神迷,那就是头顶的星空和内心的秩序。」

以上段落里,我使用了与中文搭配更具美感的直角引号,当然也可以使用双引号。

商品名或其他特殊名词

官方给出的名字是如何,文章里提及时,就应该遵照官方写法。例如:

  • MacBook Pro,不是 Macbook pro。
  • 豆瓣FM,不是豆瓣fm。(注意:这里中文和英文之间是没有空格的,遵照官方写法。)
  • iOS,不是 ios,IOS。
  • Android,不是 android。
  • GitHub,不是 Github,github。

再有,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,同时也极大影响视觉和美感的一点:空格的使用。以下是常见的几点:

  • 中文与英文之间,需要加入一个半角空格。例如,这是我新买的 MacBook Pro。
  • 中文与数字之间,需要加入一个半角空格。例如,这是我的第 2 台 Mac。
  • 数字与单位之间,需要加入一个半角空格。例如,这台 MacBook Pro 的内存是 16 GB。

待续。

助人与勇气

这雨,说是要持续下到周末。

同班车一位孕妇,是同事。到站,车门一开,就往雨里钻了。手挡在头上,一看就是没带雨伞。

记得是上周五,下车时,我帮她把一个四十公分见方的纸箱搬下车,应该是「双十一」血拼的战果吧。是面容姣好的一姑娘,鹅蛋脸,挺挺的鼻子。她走得很快。雨虽不大,但是下车还要走一段比较长的距离,再过一个红绿灯路口。

想赶上去,给她撑伞。走得距离很近的时候,心里居然浮出这样的想法:上次帮她搬箱子,这次给她撑伞,她不会觉得这人太殷勤了吧?她会不会觉得这人很奇怪?她会不会觉得这人有所图?进而,我居然放慢了脚步,看着她越走越远。

短短的几秒钟里,我甚至开始思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。人们不敢一见倒地的老太就扶,是怕讹诈,那我这又是在顾虑什么呢?

纠结与思考,终结于红绿灯路口。她停住,等着人行道的灯变绿。地上一洼一洼积水,面上是斑驳的,雨滴敲打出的涟漪。雨变大了。给自己鼓了点气,箭步上前:

「你没带伞吗?给你撑下,我看你有孕在身。」

「嗯,对,忘记拿了。谢谢!」

呼,如释重负。帮助人,居然需要勇气了?

靠近

卡帕说过:如果你拍得不够好,那是因为你离得不够近。

周末,在步行穿越一个拥堵的,没有斑马线的路口时,我拍下了园林卡车上的一位工人妇女。她有点蜷缩,探出头,身边是刚从路边树木上修剪下来的枝叶。对于我的接近,以及随后的拍摄动作,她的表情给出了反应:警惕,皱眉。我离得很近,同时也破坏了原有的画面:她略带忧虑的眼神望着远方。

回来把照片导入电脑,屏幕大了,再看,她的表情就更加明显了。

离得近,确实能使照片更加有张力,更有吸引力,细节更明显,但在被摄对象察觉到你的镜头时,也就对原有画面有所破坏了。不能忠实地还原,那纪实摄影,街头拍摄,是否还有意义呢?

I’m sort of a spy.

Vivian Maier 在被人问到她是做什么的时候如是回答。不无道理,作为一个好的人间窥探者,「间谍」一词,也许再合适不过。你需要适当地融入,又能在适当的时机抽身,以记录那些独一无二的瞬间。

走来走去,在街头相遇

我真喜欢那些诚实的小照片儿啊,因为那些画面里有我们每个人鱼水难离的中国式生活,吞吞吐吐的人世间所有无可抗拒的温暖和艰辛。

我觉得马良老师的这句话写得极为恰如其分,于是摘出来。阅读这书的同时,也想起了一句广告语,我觉得用在这里也合适:「每次攝影, 都是一次『相遇』。」

在这本诚意满满的书里,刘涛,一个自来水厂的抄表工,在合肥的街头,与市井平民相遇,与肥硕的保安相遇,与倒地的老人相遇,与小猫小狗相遇…… 而在我看来,作为一个街头拍摄爱好者,他,更是在与自己相遇,那个真实的自己。那个惧怕领导,到街上却能与追逐他的流浪汉坐下来聊天的刘涛;那个起初厌烦这份工作,后来却说多给钱都不换工作的刘涛;那个怕被外在影响,删除微信好友,而后又加回来一些的刘涛;那个因为被领导奖励了一万元而兴奋高兴的刘涛;当然,还有那个,希望刘小米(刘涛女儿)能放飞想象力的刘涛。

在他的作品里,幽默成份应该是占比重最大的一部分,这其中,有他口中的「冷幽默」,也有「黄色幽默」。也有一些瞬间,给人荒诞之感,而这些,都是刘涛在他穿街走巷时真实地抓拍,这一幕幕都真实地存在过,发生过。给荒诞平添了几分真实。王小波有过这么一句话:「真实有一种真实的荒诞性。」

我也是个摄影爱好者,钟情街头摄影这个类别。在我的经验里,拍摄者个人的心境,对最后呈现的作品,是有决定性影响的。有段时间,工作到了比较繁忙的一个阶段,周末难得有一天可以休息,这时候,心其实不静,在街上,会发觉好像没有那么多有趣的瞬间。但,街道还是那些街道,人来人往依旧汹涌,是你的心境阻挡了你的眼睛,和你按下快门的手指。我想,不具备一个安静沉稳的心境,刘涛是呈现不出这么多有趣的画面的。「知足」,刘涛在书中说到了自己的心态。

书中也有篇幅说到了合肥的部分历史。读下来,感觉合肥应该是一个节奏不紧不慢,宜居的城市。和刘涛的照片这么连着看,会感觉照片和文字都是合理的。我在广州拍的一些照片里,发觉大家都是来去匆匆,也时常人山人海。不同地方,不同氛围,也就出不同的照片吧。

仔细阅读了书中 Lens 对他的采访,也在视频网站上看了电视台对他的采访,对他的认识,逐步加深,到最后,尽然冒出这样自私的想法:刘涛要是能一辈子在街头抄表,一辈子在街头拍摄,不为外界的诱惑所动,那该有多好啊!

祝刘涛顺利,也祝刘小米快高长大。:-)

原定去长隆动物世界的计划,在一场急剧的降温到来时,被我和恬心照不宣地给取消了。其实原来的计划是随公司的团去泰国的,可了解到是跟团,有购物点,自由活动时间不多,还是作罢。去年去马来西亚的那一趟还是不错,没有多余动作,玩得开心尽兴。

昨天,吃了四川火锅。肉片,毛肚,于红油中翻滚,数秒后即可离锅入口,吃得热闹,爽快。

今天,开手机里的天气应用,给的是「Sleet」这个天气,是生词,查了一下,雨雪。到阳台看了看,天空中确实飘着些白白的颗粒。起初以为是旁边工地建筑过程中的一些灰尘飘落,细细地看了许久,不知道其具体的名称。后来知道了,是霰。

晚上和恬吃完饭,打车回来,司机说起了天气的冷,说我们年轻人就是身体好穿得少。我看看自己,羊毛,针织衫,大衣,还围巾,笑笑说,我穿得挺多的。我问他:师傅你路上有看到冰粒么。师傅说:有啊,一粒一粒打在玻璃上,像小米一样。